编者按:为庆祝建国71周年华诞,校工会联合图书馆开展“传承历史文化,通晓北京古今”为主题的教职工暑期读书有奖征文活动。此次校工会举办的征文活动,通过一篇篇征文记录下beat365官方入口教职工居在首都读北京、宅在京城聊京味,对北京这座历史名城的切身感受,增强了beat365官方入口教职工的爱国情怀。值此“传承历史文化,通晓北京古今”主题征文活动正式落下帷幕之际,特通过评委评选,遴选部分优秀作品展示。
我喜欢画胡同,是因为胡同里曾经住着亲人,那里有温暖,有情味。
画胡同也是想留住那份美好,而由文学作品了解的胡同,又平添了更多的人文色彩,特别是好多年前看了《四世同堂》等京味儿文学以后。
我寻访小羊圈胡同,穿过门楼宅院,除了狭窄,几乎没有多少往日的痕迹,仔细端详转角处风化的墙砖,砖缝的流沙细土,都该是当年的模样吧,他们应该看见过由打缸瓦市教堂出来的老舍先生和许地山先生伴着熟悉的京城叫卖;看他们边走边聊,还不时与街坊邻居热情的打招呼;看孩子们则欢喜的在胡同里奔跑;看见白巡长的无奈;看过铁汉也见过懦夫,见证过这狭窄胡同的沧桑巨变,我前后画了好几次。
每次路过八道湾胡同内心充满惆怅和负疚,现在鲁迅兄弟曾经住过的八道湾胡同11号,已经成了盆景……
鲁迅在这里完成了《阿Q正传》《风波》《故乡》《社戏》等9部小说和第一部小说集《呐喊》编写了《中国小说史》翻译了《爱罗先珂童话集》周作人也曾在这处院落写就许多笔锋犀利的文章。这里成了新文化运动的精神圣地。据说李大钊、胡适、陈独秀和毛泽东都曾经来过这里。1923年原来的手足另立门户,坊间演绎着各种说法,独用他曲折狭小的格局,诠释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人性。这段往事,也成为历史的镜鉴。
记得那年前我画这胡同,有老街坊和我说起周老先生,说他在文革时的夏天总是拿把藤椅,坐在阴凉地里,听着鸟叫蝉鸣,听着胡同口外红卫兵们嘹亮的口号声、歌声,老人就那么静静地呆在角落里,低着头一声不吭,更无言的还是那胡同里的阴凉吧。
更让人穿越的是那年我在六部口画胡同,一个秋天周日的下午,满地金黄色,我也听到嘈杂的许多人呼喊口号的声音过了一会就有好多青年人穿着旧军装,带着红卫兵袖章走进胡同,原来是意大利导演贝托鲁奇在拍《末代皇帝》,当那些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从我身旁结伴经过时,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更有一种时间如流水,逝者如斯的感慨。就像在画劈柴胡同23号的齐白石故居时仿佛真的看见他,情急之下用绳去系那西坠的落日。
画会贤堂,知道吴冠中先生在这里住过20多年,在貌似小饭棚的顶上,还看见两个被雨水淋过的内框。据说蔡锷将军和小凤仙在这里有故事。
画砖塔胡同,仿佛看见在张恨水先生家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日本人和汉奸躬身顺着墙根走出院门的情景。
那天在后海南沿画一栋二层小楼,门窗破旧,有遮挡,还能看出当年的韵味。正画得起劲,一位大哥走来,告诉我,你画的是张之洞二女儿的绣楼,闺房。我好惊讶,大哥说:“巴黎市长曾经来过,转了三圈,连说:这么美,应当保护……”
胡同让人流连忘返,胡同里的人们同样热情可爱。画悦宾饭店时,街坊退休大哥和我聊得好开心,画完大哥还要请我吃饭,我说还要去看展览,才得以脱身。
画雅儿胡同6号院,两位值班阿姨见我在画画,其中一位带袖章的阿姨拿着扇子,帮我驱蚊纳凉,只那几下足以让我铭记一辈子,真的是总有些瞬间,能温暖整个曾经。
画高碑胡同、石碑胡同更有数不清、说不清的胡同故事,许多胡同今天都消失了,画胡同,其实是在画历史画生命。
每个夏天都不再一样,夕阳满脸通红仰头望着我,气喘吁吁的对我说:我把你遗落的清晨和正午给您带来了。望着他身旁的早晨和正午既熟悉又陌生,既亲近又遥远,我轻声问:是谁把你们从我的手中领走了?
人总是在不知不觉中被消耗殆尽的,时间像凤一点一点吹去我们留在此间的记忆,而随风溅起的记忆的涟漪,总会被称为往事,只有曾经的走街穿巷的写生,还有应时光安排能记录下来的几行文字,权且成为昔日的倒影,而待我临水相照时,映出来的确都已经弯曲变形,可我还说那是从前的自己。
是胡同让我认识北京,与其说是关于胡同的追忆,倒不如说是我的精神履历,胡同差不多已经是消逝的风景了。画胡同,满怀景仰与崇敬,追问生活,追问生命,追问时光,寻找历史的痕迹,理解命运的模样,由岁月构建的胡同,用他们坚实与厚重的传承,无言的完成了对现实的注释,对过往的梳理。
尽管我想表述的母题几十年不变,面对胡同的记录也总觉得千篇一律,可是那一丝挥之不去的感伤,随着发丝的日渐灰白,变得越来越彻底,且逾发的真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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